中國人為何越來越胖？可口可樂宣揚的「減肥主要靠運動」難逃干係

圖片來源：Pixabay

來源 BMJ

作者 Susan Greenhalgh

編譯 餘弦

正如世界上大多數國家一樣，中國也面臨著日益嚴重的肥胖問題。昨天發表於《英國醫學期刊》（BMJ）的一篇調查報告揭示了部分原因：可口可樂等食品公司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健康政策。

如今中國已經成為可口可樂的第三大市場。哈佛大學人類學系教授蘇珊·格林哈爾（Susan Greenhalgh）走訪了多位專家，完成了這篇調查報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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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78 年，可口可樂時隔三十年再次進入中國，時任可口可樂公司高級副總裁的亞歷克斯·馬拉斯皮納（Alex Malaspina）發揮了關鍵作用。同年，馬拉斯皮納創辦非營利組織國際生命科學學會（International Life Science Institute，ILSI），目前贊助商包括可口可樂、雀巢、麥當勞、百事可樂等。

國際生命科學學會中國辦事處（以下簡稱 ILSI 中國辦事處）成立於 1993 年，其創會理事是國內著名的營養學家，當時擔任中國某醫學研究機構的領導職務。馬拉斯皮納與其保持著密切的合作關係。在 2013 年的一次採訪中，這位醫學機構領導及其副手表示，由於早年公共健康事業資金短缺，成立一家非營利機構有助於從更廣泛的來源吸取資金，並將西方醫學的先進理念引入中國，改變中國科學的落後局面。

ILSI 中國辦事處對自身的定位是政府、學術界和產業之間的橋樑。它嚴格執行 ILSI 的相關規定，在一切活動中不出現廣告，也不為任何商品提供認證。該領導告訴論文作者格林哈爾：「相關企業很清楚這不會帶來任何商業利益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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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9 年起，ILSI 將肥胖症提上日程。ILSI 中國辦事處迅速跟進，在 1999-2003 年成立了一支肥胖症科學家骨幹隊伍，制定了針對中國人的身體質量指數（body mass index，BMI）評價標準，並編寫了關於預防和干預成年人超重和肥胖的指導方針。相關指南以官方名義發布。

在 2004 年之前，ILSI 中國辦事處關於肥胖症的活動中大約一半集中在評估標準方面，相關預防措施也更多地關注營養，沒有任何與體育活動有關的內容。但是接下來，這一局面發生了變化。

可口可樂開始大力宣傳以運動為主的健康生活方式，它將自己包裝成「健康生活方式的倡導者」，傳達著這樣的信息：所有的食品和飲料都是健康飲食的一部分，而避免肥胖的關鍵在於運動。

2004-2015 年間，ILSI 中國辦事處舉辦了六場關於肥胖症的國際會議。會議的初衷是讓中國科學家「學習發達國家的先進實踐」。18 名受邀專家中有 13 人來自美國，其中又有 8 人是運動健身方面的專家，只有 2 人是營養學家。

兩位專家多次受到會議邀請，他們是來自南卡羅萊納大學（University ofSouth Carolina）的史蒂夫·N·布萊爾（Steve N Blair）和來自科羅拉多大學（University of Colorado）的詹姆斯·O·希爾（James O Hill）。據調查，布萊爾長期接受可口可樂的資助，而希爾同時還與 ILSI 保持密切聯繫。他們關注能量平衡，認為運動的重要性被忽視，關鍵的健康問題在於缺乏運動而不是肥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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布萊爾等人的觀念不僅影響了學術會議的日程，也體現在一些公共健康活動中。例如 2006 年，可口可樂中國支持的「快樂十分鐘」活動開始在全國推行，組織小學生在課間十分鐘參加體育活動。

2012 年，ILSI 中國辦事處與美國運動醫學會（American College of Sports Medicine）合作推出了「運動是良醫」（Exercise Is Medicine，EIM）中國項目。EIM 是美國運動醫學會發起的一家國際組織，鼓勵臨床醫生為患者開出運動處方；而可口可樂公司是 EIM 的創立合作夥伴，它的資助對 EIM 的國際影響至關重要。

在營養學方面，相關學術會議強調了加工食品的營養價值。例如 2006 年 5 月的一次研討會，主題為「水作為一種營養的重要性」；ILSI 中國辦事處提供的會議新聞通稿指出，會議上的演講說明「飲料是良好的水分來源，包括含咖啡因的飲料」。這一信息在 2008 年的 ILSI 會議上被再次提起。相關新聞稿顯示，可口可樂旗下健康與保健飲料研究所（Beverage Institute for Health and Wellness，現已關閉）的一名科學家在會議上「重申水對於生命和健康至關重要」，並「強調了『管理甜味，而非禁止』的主題」。（編者註：論文作者並未給出相關新聞稿的確切來源。）

其他食品和飲料公司也積极參与，派出代表參加相關會議，宣傳自己產品對健康的好處，這些產品包括綠茶（立頓）、巧克力（瑪氏）和堅果（加利福尼亞州杏仁，Almond Board of California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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由於這樣的長期影響，世界衛生組織（WHO）強硬的飲食干預措施缺席，例如對含糖飲料徵稅，以及限制針對兒童的食品廣告。

營養專家巴里·波普金（Barry Popkin）曾在中國工作數十年，他在一封郵件中表達了悲觀的情緒：「目前中國不太可能採用世界上其他國家那些初見成效的方式，對食品、飲料和糖進行監管，以實現健康膳食，對包括肥胖在內的所有飲食相關非傳染性疾病進行干預。我認為 ILSI 在推廣體育運動方面的影響力極具破壞性，讓中國距離實現公民健康飲食落後了幾十年。」

不過，也有專家對食品公司的參與表示歡迎。多位專家指出，這些企業贊助了大量的基礎設施，引進了國外的先進標準，並且對公眾健康教育提供了資金支持。北京某醫院的一名營養學家、網路紅人說：「公眾健康教育從企業中得到了大量的資金支持……這不是好事也不是壞事。」

只有少數人對此表示擔憂。一名老科學家匿名指出：「企業投資絕對會影響營養學研究的科學性，然而如今拒絕是不可能的。」

可口可樂、ILSI 中國辦事處和官方部門並未對本調查作出回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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